化蝶

　　儿时的我，总羡慕披着一身靓丽羽翼在花丛中翩翩起舞的蝴蝶。也总是不明白，是什么力量如此神奇，竟能让丑陋的毛毛虫变成美丽的蝴蝶——直到我读懂了《牛氓》。

　　多少次，在氤氲着淡淡书香与茶香的书房中，我看见了这个俊美的少年。他那略带苍白的面庞，淡蓝色的澄澈的眸子，纤瘦的身材以及他的天使般纯净的不容侵犯的气质总是让我凝神遐思。哦，这是亚瑟。我认识他正如我了解自己。一般的天真，一般地怀着美好而稚嫩的梦想，一般的剔透就如冬天的第一片落雪。

　　手捧香茗，茶已渐凉。我欢喜地注视着亚瑟也注视着自己。看着他满怀信心地加入革命，看着他满怀希望地和教父畅谈革命理想，看着他满怀正义地与保守派迂回斗争。和亚瑟一样，这时我仿佛也看到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合上书页，抿一口茶，沁入心脾的，却像是未来梦想实现的甜美滋味。亲爱的亚瑟，我们都离梦想不远了罢！

　　书看到这里，欣欣然地，我便如飞蛾一般向胜利的火光扑去，却只落得个遍体鳞伤。不，亚瑟，你在骗我，胜利明明还很遥远。于是我噙着眼泪再次打开《牛氓》。这时候的亚瑟却比我更值得人怜惜：他得知了自己是母亲与教父的私生子，而心爱的女孩也把他当告密者。宗教信仰、亲情、爱情。这些都背叛了他，无情地砸碎了他心中乌托邦的城堡。在亚瑟无力的哭泣中，我似乎开始发觉：追逐梦想的道路并不平坦。

　　随着我的一天天成长，书中原本毫无城府的亚瑟也变成了外表冷酷、老于事故、说话刁钻刻薄的“牛氓”。流浪、战争让他的肌肤变成古铜色，让他全身布满伤疤——我都快不认识他了！牛氓先生成熟、凶狠、老辣。我以为他已不是那个我所喜欢的善良的亚瑟——直到他为了革命英勇就义。

　　“无论我是活着，还是死去，我都是一只牛氓，快乐地飞来飞去。”看到这里，我含着泪笑了：多哭牛氓的执著，哭他的不幸；我欣慰于亚瑟的成熟，欣慰于他的蜕变。稚嫩如他，在风雨的打击中终于羽化成蝶，飞向他梦想的那片花海。而我也幡然醒悟：挣破了磨难的蛹，方能化蝶，挣得头破血流，也是一番成长。